【刘端端×李承泽】纵使相逢应不识(五十三)

演员×角色,有私设。


(五十三)缄默


《飞鸟集》里面写道,世界对着它的爱人,将它浩瀚的面具摘下,它变小了,小得如一首歌,如一次永恒的接吻;它还写道,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刘端端曾有过将这两句话合并在一起的念头,然后这个念头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在此刻爆发般的生长,布满他的全部思想。


「世界在我歌唱之时以痛吻我,我却以为自己是它的爱人。于是,我摘下了它浩瀚的面具。」


——在面具后面,他看到了最不堪、最滑稽的舞台。


世界是荒诞的,而自己不是主角。这是刘端端唯一笃定的想法,虽然无凭无据,他依然相信这个世界是围绕范闲来运作,只是出于某种特权或目的,他的所作所为尚未受到监管,世界迄今为止也默认了他对部分剧情的更改——但归根结底,他是外来者,在没有弄明白世界为何要把他拉入这里、又对他抱有何种态度之前,刘端端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必须考虑到未来局势在种种干扰下会如何变化。


总有些人是靠未来活着的,他们时常想“明天”、“以后”、“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刘端端无疑也曾是这种人——可是现在的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和李承泽密不可分,这是否意味着在荒诞的舞台之上,他能凭自己的意愿演出?


知天命而意欲搏天命的人,似逆水行舟、螳臂当车,他和他爱着并将一直为之忧虑的人,是利刃和剑鞘,是太阳和太阳下的光影,他把自己交付出去,而自己又将在这种爱里被成就。但现在他的选择无疑是要和整个世界为敌,而这个世界不止意味着飘忽不定的命运,还意味着他爱的人,和爱着他爱的人的那一部分他自己。


——他将为此殚精竭虑,并终此一生。


刘端端想要将他的决定诉之于口,但那个决绝的吻里蕴含的痛苦与欢愉都太过明显,他只能暂且任由李承泽抓住他的衣襟,柔软湿润的唇印在他唇上,带着淡淡暖意的吐息在鼻尖拂过。那吻仿若宣泄一般地渐渐深入,带着垂死挣扎的绝望与试探,刘端端到底还是心软了,他闭上眼眸,像往常那般纵容了李承泽的种种行径,随后便感觉唇角一阵刺痛,有铁锈味在齿间蔓延开。


许久,那双柔软的唇带着一点后知后觉的怯懦与惶恐移开,刘端端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将李承泽揽入怀中。


二殿下又瘦了,刚好适合被整个儿包裹在自己的怀抱里。刘端端轻轻抚拍着对方颤抖的脊背,像在安慰一只陷入绝境的幼兽,直到李承泽终于从不知是惊悸还是溃然的情绪里平静下来,安静地缩在他的怀里,唇角残留的些微血迹蹭在他青色衣襟上。


“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让你感到不安了。”


太近了,这个距离,太近了。刘端端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眼睫上的泪,他轻轻吻着那双泛红眼眸,破损的唇角在扯动中渗出细细密密的痛感,就好像在惩罚他这些日子的不辞而别。


“这件事对我们而言都太难去面对……回东夷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以后我应该以何种身份和你相处,又该如何介入这争储夺嫡的戏码。”


终于,刘端端还是不得不剖析本心,李承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偶尔泄出一声压抑的细小呜咽。


“我一开始以为,坦白是最好的,总有一天我会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讲给承泽听,只是这个故事太漫长也太荒诞,我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做心理建设。”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把这个世界的真相揭露出来,即便不知在这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蝴蝶效应,他依然想过能否通过直白又彻底的方式化解自己和李承泽之间的误会。


“……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改变了想法。”刘端端轻声道,这件事是绝密,或许南庆在东夷的暗探也不曾知晓,“东夷城里有个世代经商的何家,虽然算不上世家大户,却也颇有声名,富贵有余。他们从事出海生意,规模不大而且与我并无冲突,所以在肃清东夷城的那段时间里我并未将他们视作对手。”


何家原来也很本分,从未有冒犯闲池阁的地方,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忽然有一天,何家长子通过酒楼给刘端端递了一封镶金坠玉的信函,文绉绉的字句里只透露出一个意思:阁主愿意在东夷给何家留一片喘息之地,何家上下无不感激涕零;为表敬谢之意,于三日后在何府设宴请阁主一叙。


都是千年的狐狸何必玩什么聊斋,酒楼管事的哪怕不拆信都知道来者不善,把信呈到刘端端案前的时候还顺口问了要不要找个由头对何家的商船下手。


刘端端:……合着你们还嫌跟其他世家大族闹得不够凶,要开海战副本是吧?


他不想赶尽杀绝,何家与他无冤无仇,也无利害关系,放他们一条生路也就罢了,只是今天这请帖瞧着就不安好心……再三考量后,刘端端决定赴宴——当然,是带着闲池阁里最得力的几位管事。


何府宴席当日排场颇为铺张,迎接的礼数和场地布置都很气派,一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架势。刘端端一边估算这番要花多少银子,一边默默谴责铺张浪费、奢靡无度的行为,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思考到底是什么暗杀手段需要用这么大的排场来掩饰。


“……然而何家到底不是做脏事的行家,宴席还未过半便有人直白地发难,刺客人数不明,估摸十来个吧。”感受到怀里身躯的紧绷,刘端端知道李承泽又在担心他的安危,不由得轻叹了一声,用袖口替自家二殿下细细擦去脸上的泪痕,“承泽不必忧心,闲池阁对处理这种事驾轻就熟,当时没花什么力气就控制了主谋。”


那日,何家的老太太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要给刘端端跪下,求他饶自己的老伴和孙儿一命。刘端端冷笑一声,身后的管事把那抖得不成样子的大少爷往地上按,砸出几点血花:您老人家不如问问他们,为什么要策划今日的杀局?


他本无意与何家起争执,但今日鸿门宴是真,想杀他的心恐怕也是真。刘端端看着地上的血迹,这对何家来说是一步致命错棋,如果他们安分守己,大可继续过自己的富贵日子。


还没待老太太开口,何家长子便嘶声大笑,他的血从额头淌了满脸,看起来狼狈不堪,他绝望地对刘端端道,此事是我一时糊涂,阁主要杀便杀我一人。


刘端端不为所动,以他这般胆大妄为,多半整个家族都保不住。他只道,闲池阁向来如何行事,何少爷还不知道吗,我只好奇是什么值得你用满门性命来杀我?


何老爷子苦笑了一声,白发苍苍的老人形容枯槁,叹息着道,阁主在东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能知道我们的苦楚?


——阁主与世家争锋,其余的小族若再沉默避退,便是天大的罪行。


世道便是如此,即使他们不愿,也总有人要逼他们开口做出与其余世家一致的选择。


听到这里,李承泽心下有些莫名的悸然,他哑声问:“先生最后杀了他们吗?”


“除了几个刺客,何府那夜没有死人。”何家最后割让了一半的商船利润换取家族平安,但这话他没必要在李承泽面前提,刘端端深吸了一口气,后院里浓郁的草木气息让他冷静了许多,从那段混沌的记忆里抽离出来。,“我对何老爷子说,在我这里,闭口不言、止步不抉,并不是罪过。”


夜更深了,寒气也愈盛,清冷的风横贯在整个后院,将树影吹成一片摇晃散乱的黑。刘端端看着李承泽的眼眸,轻声道:


“缄默是无罪的,承泽,他们不开口,是无罪的,我不开口,我也是无罪的。”


自那天起,刘端端仿佛突然被点醒了一般,他想明白了,自己不欠李承泽什么解释,也根本不必解释。缄默无言不是罪,尽管这会带来猜忌和疑虑,但他可以用其他方式去作弥补,而在自己的身份上依然选择不言。


——他没有被谁逼着做出“说”或“不说”的二选一抉择,在这个荒诞无比的世界舞台上,他姑且算得上是自由的演绎者,他无需冒着未知的风险将这个世界的真相暴露出来,换取信任或是更大的坍塌。


李承泽眼眶一热,泪再次涌出眼眶,他哽咽着开口道:“我明白,先生一直在为我考虑,怎么会有罪?”


“不,承泽还是没明白。”刘端端摇摇头,“这个决定意味着我以后不会再就自己的面貌和身份做任何的解释——”


“先生也不必解释。”李承泽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刘端端看见他蒙着水雾的眼眸里透露出些许偏执,“我原以为,先生不会再回来了……从今往后我什么都不会问,只要先生能留在南庆,平安无事……”


自你出走东夷我便明白了,权柄也好、钱财也罢,这世间万般好处,都不及你来得重要。


刘端端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


“好啊,我会一直陪着你。”他牵起那双在夜风中吹得冰冷的手,一点点将它拢在自己掌心,“那个位置本就是承泽的,我们一起把它夺回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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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端端在二皇子府里进入了“冬眠”阶段。


多说多错,多做多过。他谨慎地权衡了好久,还是决定这段时间按兵不动,先搞清楚庆帝对他的调查深入到了什么程度再说。但与此相对的,李承泽在朝堂上并未偃旗息鼓,还在就春闱一事与范闲打配合——毕竟要是突然撤了动作,傻子也能看出二殿下这边出了状况。


春闱这事儿严格说起来和李承泽关系不大,刘端端最后只听说庆帝借机清理了刑部和礼部,进一步集权,他一边思考着历史上权力过度集中导致王朝覆灭的案例,一边琢磨着找个时间跟范闲见个面,把出使北齐的大事剧透一下——按照时间线,这事儿快了。




tbc.

被列表摸到lof账号了,虽然她不看庆余年……

然后给我的评价:


有点被戳到xp系统了……遂摸了一个权臣端×皇子泽的短打饭饭,有死亡情节,怕踩雷就放彩蛋里啦,雷这个梗的慎点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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