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端端×李承泽】纵使相逢应不识(五十四)

演员×角色,有私设。


(五十四)后路


最近刘端端总是会梦见古怪的事。


他知道“做梦”是没有休息好的表现,一开始他也曾寻找过各种优化睡眠质量的方法,但后来他发现“梦”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且不论他是通过梦境来到的这个世界,就说里面那些或真实或荒诞的场景,形形色色的人和物……都一定程度上成为了他欲望的体现,到后来刘端端甚至开始依赖那些梦了,这是一个他认识自我的渠道,在这里他还能记得自己从哪里来。


而现在当然是在梦里,他知道。因为除却最开始救了李承泽的梦,以后的梦里世界与现实都有太大差距,比如他知道梦境中的天空几乎都是灰色的,人们的表情都那么麻木,看不清晰外貌。他会听到那些人的声音,却往往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不过这都不重要。刘端端对自己说,他在梦里总是可以潜意识中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目的,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如何去做,该经历什么……


他在各种摄影道具之中穿梭,收音器、主机位、录音棚……他路过一个个熟悉的地方,于是他知道了自己是在一个片场,而且是自己曾经待过的、印象最深的那一个。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不过没关系……他可以等待梦境给予他的惊喜,他有的是时间……


他很快转了一个弯,思维开始清晰了起来:啊,没错,自己现在是要赶着去拍摄场地,今天有一场对手戏,虽然不记得是和谁的戏,但一定非常重要……前面有一个导演拦住了他——好像是孙皓导演?刘端端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注意事项,嗯嗯,我记住了,这场戏在林乐坊,我要替他挡下这一刀……


刘端端对演好这段戏很有自信,虽然不知道和自己搭戏的是谁,但他本能地觉得可以一条过,只是不能让对方等急了……抱着这样的乐观心态,他急切地往片场走去,但不知为什么,心里越想走快些,双腿越是有如千斤重,面前似乎也隔着一道看不见的阻力。过了好久,他才赶到片场前,刚想笑着跟对方打招呼,却忽然愣在了原地。


片场里的人和他身形一模一样,甚至服化也熟悉得惊人,刘端端止住脚步,将那声“你好”生生梗在了喉咙,眼睛死死盯着那个身着红衣的背影。


他转过身了。那是一张清俊的脸,棱角分明的脸庞在阳光的映射下显现出一半亮、一半暗的模样,像是极圈里亘古不化的冰山,恍惚间刘端端觉得自己犹如泰坦尼克号,他快要撞了上去,快要船毁人亡。毫无疑问,这是他的二殿下……他一直执意照拂的、竭尽全力想要扭转命运的人。


而二殿下也看着他,眼里有惊喜、疑惑、释然、孺慕……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一步步踏着同样是暗红色的地毯走过来,那面貌在刘端端面前愈加清晰,恍惚中他觉得李承泽好像长大了,更成熟了些。但不论如何,那惶恐不安的神色是自己所熟悉的,于是刘端端本能地笑着伸出手想要给对方一个拥抱,却在快要触碰到那衣角的时候愣住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即使是梦里,刘端端也察觉到了危机感,他试图透过朦胧的梦境看清近在咫尺的二殿下,终于,在视线聚焦的中心,他看到了飞溅的血液,在白皙的脖颈上拉扯出下坠的线条。


原来李承泽身上的不是红衣……只是被血染红了而已。


这一认知让刘端端怔在原地,他没有后退闪躲,只是有些犹疑:这些应该不是承泽的血,但究竟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难道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发生了宫变?


“怎么了,先生这是……要与我疏远吗?”


感觉怀里一重,刘端端竟是被人抱住了,李承泽带着一身血腥气息埋在他的怀里,声音委屈又不舍:“多日不见,先生是忘了我吗?”


“我怎么会忘记承泽。”刘端端对口不对心的说,他还是觉得面前这个人和昔日相处的李承泽有些许出入,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既然没有,先生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吗?”李承泽抬头看他,眼里是偏执到近乎疯癫的爱意,明明是询问,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连手臂也在一丝丝收紧,好像害怕他会从此消失不见。


“不行……”刘端端下意识的拒绝,他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是李承泽,但又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李承泽,“我知道我是在梦境里,所以我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我需要醒来,还有人在等我……”


“先生,这梦里梦外,又有什么区别呢?”李承泽眼里翻涌着血色,他声音有些哽咽,却还是将刘端端的衣襟抓得更紧了,汹涌的绝望爱意让后者不由得倒退一步,“不若就在这里陪我……”


刘端端又惊又疑,当下就想跑走——反正是梦,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但李承泽眼里的泪滚落到了他衣襟上,他的二殿下无力地跪了下来,染血的掌心却还倔强地牵住一角衣袍,那哀求声嘶哑得仿佛啼血:“先生、先生,我只有你了……为什么连最后的念想都不愿给我……”


——为什么即便是在梦里,先生也如此狠心,也要弃我如敝履?


“承泽……”虽没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番话,刘端端到底没忍心抽走衣角,在一片血红的寂静中,李承泽的呜咽让他方寸大乱,他犹豫着去搀扶,然后被死死抓住了手腕,可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趋于透明,这是醒来的前兆,他看到李承泽骤然变了脸色,而自己只感到四周的环境在一点点褪色,空间压迫过来,触觉、听觉、视觉慢慢从梦境抽离。


李承泽惊慌失措地想要扑上来,在彻底脱离梦境之前,刘端端依稀辨认出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不要走。


刘端端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雕花红木床的帐顶,他缓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衣衫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接着就又发现原本安安静静躺在他身边熟睡的李承泽已经坐了起来,借着微弱的一点烛光担忧地看向他。


“先生梦到我了吗?”他试探着问。


刘端端叹了口气,任由李承泽扶他坐起来,“承泽怎么知道的。”


“刚才在梦里,先生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李承泽低声说,他被惊醒的时候正好听到先生惊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当即还以为是有什么刺客擅闯——旋即他发现,先生是在梦里。


……想必不是什么美梦吧,自他们同寝以来,李承泽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失措。


刘端端不知怎么回答,他掩饰性地揉了下眼睛,结果摸到一脸濡湿,就好像刚才在梦里哭了一场,李承泽小心翼翼地用袖口拭了拭他的眼角,道:“先生梦到了什么——可以说与我吗?”


他梦到了什么?一个年长一些的李承泽,一个屠杀了不知多少人、染红了衣袍和宫殿,却在他面前卑微垂首、低声下气,哀求他留在梦境里的“疯子”。


刘端端自然是不会把这些说出来的,因为现在他身边的是承泽,是他最为熟悉的的二殿下,只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足够谨慎、步步为营,梦里的悚然情景便不会发生。


所以他只是吻了吻李承泽的额头,哄他再度躺下。


“夜很深了,睡吧。”


————————————————————


星光霭霭,明月高悬。


陈萍萍看着那个翻墙进来的身影,等待对方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端端是选了个闲暇的后半夜翻进鉴查院的。他横竖睡不着,又不想再梦到前几日那般诡谲的场景,便想着干脆趁着李承泽睡着的时候悄悄去跟院长商量点事儿,虽然这会让人有种“院长亦未寝”的故意扰民的错觉,但刘端端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时间点更适合密谈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院长真的还没就寝,他是瞧准了八卦厅正对着的那个院子下落的,结果刚好撞上推着陈萍萍轮椅出来的影子。


……有点尴尬。


“没想到,院长还醒着啊。”刘端端摸了摸鼻子,干咳两声试图缓解一下凝固的气氛,“这么看来鉴查院近日恐怕不轻松,肖恩回北齐一事许多人认为是放虎归山,院长想必压力也很大。”


他没注意到陈萍萍的神色凝重了一瞬。


“消息渠道不错,倒是小瞧了你。”陈萍萍缓声道,只是他仍在思考,用肖恩换回言冰云一事乃是绝密,目前只有鉴查院内部和陛下知道,如果不是在院内安插了卧底,刘端端又是从何处得的消息?


“院长过誉了,只是一点小事。”刘端端客气了几句,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再次弄错了事情发展的时间跨度,“我就不跟院长打太极了,今天来院里就是想跟院长提供些有关言冰云的情报,北齐的那个沈重不好对付,他已经把人转移了。”


他无视一旁的影子,向陈萍萍递上一个信封,里面的情报结合了他记忆中的原著剧情,和闲池阁千里迢迢从北齐传来的消息,不算详细,但刘端端自认为把握好了度,不至于让陈萍萍把他的身份往深了猜。


——东夷城的这个马甲太方便日后跑路,他还舍不得暴露在鉴查院之主面前。


陈萍萍却不接,他示意影子拿走信封,若有所思地看向面前这位表面上总是“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你所求何事。”


刘端端不由得感慨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他思忖了一下,继而笑道:“如果我说跟二殿下有关,院长会帮忙吗?”


“二殿下天潢贵胄,身为臣子,自然谨遵圣喻,不敢逾越。”陈萍萍语气平静,他的手交叠在膝上,在心理学里这似乎暗示着一种防备和冷漠的态度。


刘端端:……我收回前一句话,和院长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相当费劲。


“好吧。”他最终叹了口气,看来还是要把压轴的筹码拿出来,于是刘端端提起另一个更让陈萍萍感兴趣的话题:“对了,我还听闻,范闲不日就要出使北齐。”


然后他感受到两束变得锐利了许多的目光,带着想要看穿他真实目的一般的锋利,刺破了双方辛辛苦苦维持的平静假象。


刘端端极力让自己表现得视若不见,他小心地控制着笑意,不要被人误认为是挑衅或威胁:“范闲此番离京,一路恐怕凶险异常 ,院长作何打算?”


“……”陈萍萍难得没有开口,只是目光阴鸷地等待他接下来的一番话。


“还请院长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和范闲是至交,自然不会害他。”刘端端见气氛不对,立刻紧急表明立场,以免出师未捷身先死,“院长也知道,我手里有些能用的人。在南庆有,那么在北齐自然也不会落下。”


他取出一本册子,轻轻摩挲着并不起眼的土黄色封面,“……名单、联络方式和地点都在这里。”


“这本册子我会交给范闲,连同信物也都送到他手里。在他暂驻北齐的这段时间,册子里面的暗线明线都归他调遣。”在去摸册子的时候,刘端端眼角余光瞥见影子身形一动,可能是怀疑他会掏出武器。刘端端暗自感慨了一句果然信任还没攒够,一边面上冷静地在陈萍萍面前丢下“重磅炸弹”:“我在北齐经营的时间不短,也有不少庆余堂的情报,就算是要账册,我应该也能拿到一两本——加上这些,院长觉得我的诚意如何?”


这话终于让陈萍萍的神色出现了些许松动,但心里的怀疑却是愈演愈烈,刘端端的表现太过反常,此人先前殚精竭虑避着鉴查院的耳目,不让自己的势力暴露,现在却直白地将人证物证一并上交,这让陈萍萍重新考量起二皇子对刘端端的重要性,他看着眼前维持一副淡然面具、却依旧掩饰不了内心紧张的年轻人,道:“你所求何事?”


刘端端脸上出现了温和的笑意:“我求承泽世世平安,无病无忧。”


“此话你已经说过。”


“……是我的过失,我不该和院长打这般哑谜,说话含混不清。”刘端端的笑容里多了自嘲,他又深深拜了一礼,道:“既然如此,我求院长照拂承泽,若有朝一日能得偿所愿,希望院长不计前嫌。”


陈萍萍盯着他,目光有如鹰般锐利:“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自以为头脑清醒,心智也还算成熟。”刘端端低眉笑了,他早就知道对方会是这般反应,一个非嫡出亦无圣眷的皇子身边的门客,在当朝权臣面前说出这番话,无异于是存了谋逆之心,若陈萍萍有意发难,在庆帝面前参上一本,足以让李承泽再无转圜之机。


但刘端端偏巧知道,鉴查院之主与庆帝并非铁板一块,更何况与范闲出使北齐后的安危比起来,“谋逆”一事在陈萍萍这里已经无足轻重。


陈萍萍摩挲着轮椅的扶手,若有所思:“入了陛下的眼,不担心?”


“若我还想保持和承泽的关系,迟早有一天会入他老人家的眼——不过,陛下应该早就知道我了吧,院长应该也查过我。”刘端端一想到庆帝就觉得前路坎坷,以庆帝那无与伦比的掌控欲,二皇子府在他的监管下虽不至于被渗透得跟个筛子似的,但也免不了被探听消息,“我其实很好奇院长查到了什么,能给我分享一下吗?”


陈萍萍确实找人查了,但查来查去,终点都聚焦在那个陈萍萍笃定是造假的身份上——一个从溥州乡野来这里谋生的孤儿,如何能经营出今日的场面?可是纵然鉴查院百般打探,都没有找到跟“刘端端”这个人有一丝痕迹的情报。


——而上一个追溯不到过往的人,是叶轻眉。




tbc.

明天有两场项目汇报,大领导也在场🆘紧张死了,果然紧张是第一生产力,摸了一章先发了……希望明天顺利,先去睡啦,晚安~



评论 ( 43 )
热度 ( 148 )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鹅叁三 | Powered by LOFTER